BarryBarlow

學期中的日子，總是阿盛的媽媽來幫他拿藥

當然，也會談談阿盛最近的狀況和做媽媽的困擾。

所以這一天，當阿盛獨自步入診間的時候，我是有點吃驚的

因為根據往常的經驗，當一個青少年獨自步入診間

要嘛不是有甚麼重要的事情但不想讓家人知道，所以把家人逼著留在候診區

不然就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被家屬逼著來，但家屬又想要表達自己的開明所以自願留在候診區。

而這兩種狀況，通常都不是很好搞定……



不過這一次，我都猜錯了

我：哈摟，好久不見阿
阿盛：好久不見
我：(試探)媽媽呢？在外面等嗎？
阿盛：她載我來之後就去上班了
我：(驚)那你等一下怎麼回去？
阿盛：她給我錢叫我坐計程車回家
我：(望向他手上的空紙袋)所以你手上的袋子是…….?
阿盛：等一下要裝藥用的

就這樣，開啟了我們久違的對話

不過就如其他的國二男生來到診間一樣，不管我多方開啟話題

阿盛給我的答話大多簡短而故作瀟灑，總是還好阿還可以的

難以激起特別的回應，但是突然……

我：那你期末考還好嗎？
阿盛：(弓起身阻止我)成績就不要問了
我：是歐......(望向螢幕病歷紀錄)印象中你的英文好像讀的比較吃力
阿盛：英文之後要補考
我：英文方面是甚麼困難呢？
阿盛：就不想記（眼神飄移）
我：那補考怎麼辦？會不會不過？
阿盛：(恢復瀟灑)會啦，補考都嘛很簡單，不過的話以後就只有結業證書了
我：(想起他曾說過，還不清楚未來想讀甚麼)那現在國中過一半了，之後有想過要念甚麼了嗎？
阿盛：想繼續念綜合高中

對於一個國中就被送去讀所謂的明星私校

在學習的路途上卻因毫無成就感而一直茫茫然的孩子而言

在這個階段能開始有一些對於未來的想法，其實聽到是蠻高興的

因此在談了一會之後，決定話鋒一轉……

我：(再次望向螢幕病歷紀錄)那你寒假有要做甚麼安排嗎？打神魔？
阿盛：(不屑樣)神魔歐，我很久沒玩了
我：(驚)是歐，怎麼不想玩了
阿盛：太簡單了阿，很快就滿等了
我：那你現在玩甚麼？
阿盛：有甚麼就玩甚麼阿，刀塔阿，LOL阿，不過那些都很簡單，沒多久就滿等了
我：真的嗎？
阿盛：對阿，現在很多人都會改阿，不然就是開掛，我一下就滿等了
我：那是因為開掛阿，如果你沒開掛慢慢練呢，應該要花很多時間吧……
阿盛：(神氣)那也是一個多月就練的差不多了

在他眼中我看到有點臭屁又閃耀的光芒，是進來診間之後從來沒有看見的

不知為何我居然有些莫名的感動，但那並不是覺得他打線上遊戲有多麼的棒

而是希望他能發現當他有自信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能看到自己有多麼的耀眼。

原本我還抱持著可以試著跟他討論”慢慢練功之後其實就可以達到一定的等級

來鼓勵他在學習上也可以多一點耐心，給自己多一點信心”這樣的想法

不過目前看起來他現在練的”速成大法”是一門很吸引人的武功

要他捨得放下這本書恐怕暫時有點難度。

最後，還是不免俗的把話題回到他手上的紙袋

我：那你這一陣子藥都有吃嗎？
阿盛：對阿，不然我幹嘛來
我：你真的覺得對你有幫助嗎？
阿盛：應該有吧
我：有甚麼幫助呢？
阿盛：我也不知道，上課還是考試吧
我：是歐？可是你不是說考試考不好嗎？
阿盛：有啦，我上次29名，這次考28名，進步了1名(挺)
我：(笑)歐？還不錯歐，看起來我們的努力開始有了一點收獲，那繼續加油摟

望著阿盛帥氣離去的背影，我在想，或許這就是這個世代表達他們想法的方式吧

從他在可以睡到自然醒盡情玩樂繼續練等的寒假之中，能早起獨自走入診間跟我談這麼多

到他用這些簡短而不甚直接的方式，表達繼續接受醫療協助的意願

我想我應該要感到滿足了……

耳邊突然澎湃地響起李宗盛的”希望”副歌

「他~們~是未來的希望，所有的孩子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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